趙海燕走到廚房,簡單的刷牙洗臉後,吃了姥姥留的稀飯。等吃完了她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低頭。她的腳居然一點也不疼了。
“姥姥,姥姥,我腳好了。”趙海燕手裏還端著剛吃完沒來得及放下的碗就衝出來嚷嚷了。
張桂花放下手裏的掃把,趕緊道:“祖宗,你慢點。”一邊說一邊走到她身邊,撩起褲腿一看,昨天還又紅又腫的腳今天居然就恢複原樣了。
“楊家二小子這一手確實厲害,得到他爹真傳了。”張桂花伸出拇指,捏了捏問:“疼嗎?”
“還有點疼。”趙海燕老實回答。
“嗯,那這兩天你也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許小跑。聽到沒?”
“知道了。”趙海燕轉身往廚房去了。將自己的碗洗幹淨後,忽然想到昨天林振宇的話,又急衝衝的跑出來,“姥姥,振宇哥來了嗎?”
“誰?”
“振宇啊,林振宇......”
“啊,你說他啊,來了來了,說要給我們打豬草,你媽拒絕了。”
“啊......媽怎麼拒絕了啊。”趙海燕好不容易才利用打豬草跟林振宇走進的。
“這兩天輪到咱們家放牛,你媽早上放牛,順便就把豬草打了。”
他們一個村就隻有五頭牛,算是公有財產,大家輪流放牛。誰家敢不給牛吃飽,那是要倒黴的。
好吧,聽到姥姥這麼說,趙海燕也不好說了。
“那姥姥,下午放牛我去吧。”
“你不怕?”
“不怕,不就放牛嗎。我可以的。”
張桂花笑嗬嗬的也不反駁,趙海燕還在糾纏,最後,張桂花道:“等你媽跟你姥爺回來,你去問他們。”
趙海燕歡呼一聲。
等到了中午,楊蕙蘭回來,趙海燕就跟她說自己要去放牛的事情。
楊蕙蘭猶豫了下,他們家要放的這頭牛是一隻水牛,母的,年紀還小,才三歲,脾氣也不錯。說實話,放牛雖然也算工分,但別人家基本上都是讓小孩去幹,大人要幹別的活兒。
“那等下吃完午飯你去休息下,我帶你放一會兒。你再放,行嗎?”楊蕙蘭想了想就同意了。
趙海燕當然點頭同意了。
等吃完午飯,休息了一會兒,楊蕙蘭就喊她走了。
就見楊蕙蘭頭上戴著草帽,肩膀上扛著一把鐵鍬和一副扁擔,畚箕被繩子栓好掛在扁擔的一頭,這頭用手壓著以保持平衡,另一隻手裏牽著牛繩,見趙海燕出來,趕緊道:“回去拿一把傘。”
趙海燕又跑回去拿了傘出來,跟在楊蕙蘭身邊,倆人一路往水庫的方向走去。
“等下你就在附近放牛,我跟你姥爺要去挑淤泥,有事就喊我們。知道不?”
趙海燕乖巧的點頭。
一路上,楊蕙蘭走的很慢,都挑有草皮的地方走。那頭水牛就一路上甩著尾巴驅趕蚊蠅,優哉悠哉的啃著草。
趙海燕想著以前路上隨處都是茂盛的雜草的田間地頭,有些地方草深的躲個人進去都看不見。哪像現在,草皮都跟被人扒拉過似的。
“媽,你走吧,我會了。”一邊說一邊要去接楊蕙蘭手裏的繩子。
楊蕙蘭又仔細的教了一邊,最後叮囑:“天熱,等下帶它去洗個澡,你要是怕的話就牽著過來找我。聽見沒。”
趙海燕點頭。
楊蕙蘭這才將拴著牛鼻子的繩子遞給了趙海燕,又不放心的折了一根藤條給她,“不聽話就輕輕的打幾下。”
“知道了,媽,你快走吧。”
楊蕙蘭這才一步三回頭,很是不放心的走了。
趙海燕手裏牽著繩子,仔細的看著那水牛啃著草,偶爾有不怕生的八哥跑過來,停在牛背上,在牛背上散步。
“你乖乖吃草啊。”趙海燕蹲在那看著水牛吃草,很想上前摸一摸牛角,但看到那牛角張開的樣子又有點害怕,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沒靠近。
放牛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不但要牽著牛慢悠悠的去找水草豐盛的地方,還要防止牛不小心吃了路邊的莊家。
那句放牛吃草的話根本就是沒放過牛的人瞎說的。敢放了繩子,不到十分鐘,周圍莊家就得遭殃了。
途中,趙海燕碰到別村來放牛的小孩。就見那些孩子熟練的將牛拴在樹上,繩子係的長長的可以讓牛吃到周圍的草,而後自己會走到一旁的花生地,番薯地,黃豆地裏去拔草。
牛肯定不能進去,一進去那些莊家可就算遭殃了,它們可分不清什麼是莊家,什麼是雜草,在它們的眼裏,綠油油的都是美味。
於是,趙海燕想了想,也將牛拴在樹上,學他們那樣去花生地裏拔草。
花生地裏的草一般都比較長,抓住根部一拽,幾根就變成了一小把。
趙海燕見這樣確實比牽著牛去找草好。於是,決定拔草給牛吃。
但拔草的人太多,趙海燕半天也才隻找到小半困的草。抱著過去給牛吃了。
回頭看別人家的牛麵前堆的青草老高老高的,那些壯實的牛嚼著草,甩著尾巴,再看自己這邊,牛沒幾口就將她半個小時的勞動成果全吃完了,最後不得不繼續肯草皮。
趙海燕有點鬱悶。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半個小時下來,右手都起了個水泡了。
楊蕙蘭跟她說,要將牛身上那個低窪的類似三角形的部位全部吃鼓起來,牛的肚子才算飽了。她抬頭看看,那塊還是扁扁的。
趙海燕蹲在牛麵前,終於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那牛抬頭看了趙海燕一眼,繼續低頭啃草。
“不行,人家牛都吃的飽飽的,你也要吃飽。”說完,站起身,拍了拍牛頭:“乖乖的等我啊。”說完站起身四處看了看,見不遠處有一片番薯地,那裏似乎沒有人拔草。
趙海燕趕緊走了過去。
這裏草也不多。
趙海燕輾轉了好幾塊地,累的渾身都是汗,鞋子衣服上沾滿了黃土,中途還被花生地裏的“洋辣子”辣的胳膊上好幾個包,也隻是用口水抹了抹,接著拔草,才有這麼多的。當下抱著一困草往回走。
可當她都到邊上一看,傻眼了。牛呢?
這下趙海燕慌神了。草也不顧了,全丟了,開始四處找牛。
但入目所見的,根本就沒看到牛。
趙海燕急的不行,看到不遠處有個鋤地的村民,趕緊跑過去問。
“大娘,你有看到我栓在這裏的牛嗎?”
“啥?牛?沒瞅見啊,哎呀,牛丟了可是大事啊,家裏人呢,趕緊找吧......”
趙海燕被大娘這麼一咋呼,心裏更難受了,又害怕又著急。
但下也不管了,直接奔著水庫就去找她媽跟姥爺了。這牛可是公家的財產,丟了那就是攤上大事兒了。
趙海燕一邊跑的飛快,一邊祈禱牛別出什麼事。
等她一口氣跑到水庫旁,就看到了上千平方的水庫裏,好幾百號人在那幹活,有的挖淤泥,有的挑,忙的熱火朝天,有儼然有序。
這怎麼找她媽媽啊。
趙海燕急的眼淚水都下來了。
“媽,媽......”趙海燕大喊幾聲,也不知道楊蕙蘭能不能聽見。
“小姑娘,找媽呢?哪隊的啊?”
“楊家村的,大叔,楊家村的勞動地在哪呢?”
“呐,瞧見沒,跑到最邊上,那塊都是楊家村的。”那大叔給趙海燕指明了方向。
趙海燕連連感謝,撒丫子就往那邊跑。
等找到楊蕙蘭,跟她說牛丟了後,楊蕙蘭也傻眼了。
當下召集楊家村在挑淤泥的鄉親們,趕緊去找。
“你這不省心的孩子,在哪丟的啊?怎麼丟的?”楊蕙蘭一手拽著女兒,一手沒忍住在她額上狠狠的點了一下。
趙海燕憋著嘴,委屈,想哭,但又不敢哭:“我就把牛栓在那,去拔草,回來,牛就不見了。”
“誰這麼大膽敢偷牛啊?”村民們一聽他們村的牛居然不見了,立刻嚷嚷開了。
“都別挑了,趕緊的找牛去。”村長家栓子也在幹活,此刻一聽牛沒了,那還得了,趕緊發動周圍的人去找牛。
於是楊家村的將肩上的擔子一扔,招呼大家夥就走了。
等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趙海燕丟牛的地方後,趙海燕指著一顆不大的小鬆樹道可憐巴巴的道:“我當時就栓這了,然後去那邊的地裏拔草,回來,牛就沒了。嗚嗚......怎麼辦?”
“散開來找,我們一個生產隊可就五頭牛。這個是國家財產。”
“誰這麼大膽啊,敢偷牛,抓了蹲監獄。”這時候偷牛是很大的罪。抓到了別說蹲監獄,先就得被村民們一頓胖揍。
一群人紛紛說著,一邊說一邊散開來找。
趙海燕眼淚啪嗒嗒啪嗒往下掉,又著急又後悔。
眾人分開,一邊找一邊問。終有有個小孩說,半個小時前,看到一頭牛往東村那片跑過去。
得到這個消息,大家夥兒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被人偷了,就丟不掉,於是都往東村找了過去。
剛到人村口,就聽到吵吵聲了。
“逮住,逮住它,這個畜生啊,吃了半畝田的水稻啊......”
“大劉,你手裏的扁擔是燒火棍啊,給我打它啊......”
趙海燕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