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爺爺死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圍一切都變得十分安靜，院外也沒有了任何響動。我下意識的認為，那隻鬼已經被許先生給滅掉了，否則我豈能會安然無恙的躺在這裏。

　　我艱難的爬了起來，一步一晃的到了房門口，院子裏的一切讓我目瞪口呆。

　　滿院子都是血跡，地上還有折斷的桃木劍，可想而知昨晚的打鬥是有多麼激烈。這不免讓我有些憂心全家人還有許先生的安危。

　　我急切地用眼睛在院子中掃視著他們的身影，卻始終不見他們的蹤影。正要大聲喊叫，卻聽到爺爺房間裏傳來了許先生和我爹說話的聲音。

　　我著著急忙慌的走了過去，一推門卻被裏麵的情形嚇了一跳。我爹和許先生渾身都是血跡，臉上更是疲憊不堪。兩人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看著床上躺著的爺爺。

　　爺爺麵如紙色，嘴唇烏青，一副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我連忙走上前，拉著老爹的胳膊問他爺爺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記得自己暈倒之前他還好好的，為何一晚上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老爹搖搖頭歎了口氣，嘴巴張了半天都沒有說話。倒是許先生在一旁解釋，說爺爺是在那隻鬼煞氣最重的時候，被衝撞了身體，導致煞氣入體恐怕危在旦夕了。

　　看著爺爺的慘狀，我無禮的埋怨起老爹昨晚為何要把我推開。如果不是他，爺爺也不會成了這幅模樣。

　　看我哭得稀裏嘩啦，許先生有些於心不忍，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好生安慰我說：“荒生，這也不能怪你爹，你是全家人的眼珠子，你爺爺也不想你出事。就算你爹昨晚沒有拉住你，以你的身體也擋不住那隻鬼的衝擊。”

　　許先生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我。我這才意識到，這個時候衝老爹發火，實在是沒有道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做的隻有盡量保全我。我想，換做爺爺，他應該也會這麼做。

　　想明白這件事，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我娘時隔多年回家，就是為了讓我躲避災禍。而我卻因為怕這怕那，白白的浪費了她一片苦心，還害了一家子人遭了罪。

　　我頓時覺得自己很沒用，麵對這種事情，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爺爺和老爹擋在身前幫我扛下所有的災禍。

　　這種內疚感愈演愈烈，讓我泣不成聲。

　　老爹似乎看出了我心裏的掙紮，站起來摸了摸|我的腦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好了，你也是個男子漢了，別老是哭哭啼啼的。咱們陳家人雖然沒啥大本事，但遇到事就不會躲。好了，你在這兒好好陪著你爺爺，我送許先生回去。”

　　說完，老爹就攙著許先生出了門，留我一個人跪在爺爺的床頭，仍舊傷心不已。

　　小時候爺爺帶我上山攆野雞，下河抓魚的記憶，跑馬似的在腦子裏回想。也不知過了多久，爺爺一聲有氣無力的歎息，讓我瞬間回過神來。

　　抬起頭看向他，他的眼睛裏失去了往日的神態，變得有些渾濁，這讓我又忍不住哭出了聲。

　　爺爺艱難的抬起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胸腔裏發出的聲音如同風箱。好半天才喘勻了氣，對我說：“荒生啊，爺爺，怕，怕是不行了。以，以後你要乖乖聽你爹的話。爺爺，這輩子沒啥大本事，對不起你爹，更對不起你娘。你呀，千萬不要學爺爺，做你該做的事，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我早已經是淚流滿麵，哽咽著不能自已，隻能不斷的點頭。

　　見我哭得如此傷心，爺爺用手輕輕的給我擦了擦淚水，擠出一個笑臉，對我說：“你出生的時候，爺爺找人給你算過命。先生說，你和別人都不一樣，很難養活。爺爺以後不能再看著你了，你自己得時刻注意，遇到昨天那樣的事情，就回來找許先生。”

　　我沒太在意爺爺話裏的意思，隻當他是放心不下。

　　爺爺很虛弱，說了沒幾句又昏睡了過去。老爹回來的時候，我和他商量把爺爺送到鎮子上的醫院。老爹卻不同意，說爺爺的傷一般的醫院也沒辦法，這無疑於讓我最後一絲希望落空。

　　一連幾日，家裏的氛圍都十分低沉，一直到第七天爺爺去世，積怨已久的哀傷徹底爆發了。

　　村裏來吊孝的人不少，我和老爹跪在爺爺的靈位前給人答謝，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最後，許先生也來了，臉色還是有些白，看樣子並沒有恢複好。

　　給爺爺上了一炷香後，許先生就拉著老爹出了門，說是去給爺爺看墳地。第三天清晨，爺爺被送上了山，隨著墳頭最後一抔土落下，那個慈祥的老人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許先生特意走的很慢，拽著我說了好些話。

　　聽他說，那天晚上突然多出一瓶公雞血，才得以降服那隻鬼。他特意問過老爹，老爹也不清楚那瓶血是誰放在門口的，似乎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許先生猜測，還有人在盯著我家，讓我往後要多加小心。

　　他的話讓我惴惴不安，我家就是一莊稼戶，為什麼老是有人盯著我們不放。我在明，人在暗，這種時刻被監視的感覺讓人打心底裏討厭。

　　往日的日子，我警惕著家裏的每一個角落，日子過得十分緊張。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下，我順利的完成了高考，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老爹看完錄取通知書後，臉上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問過才知道，家裏連連出事，早就把這些年的積蓄用光了。大學的費用不是一筆小錢，家裏實在是拿不出了。

　　老爹的話，讓我陷入了糾結。上大學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希望，但也明白家裏的困難，如果執意要去，幾乎等於要了老爹的命。

　　我想了很久，最終決定放棄上學，收拾東西打算出門打工。原本聽到消息上門來祝賀的許先生，得知了我家的困難，拿出了一萬塊錢交給了我爹，說孩子上學是天大的事情不能說不去就不去了。

　　老爹對許先生感恩戴德，當即給寫了借據，硬塞進了許先生的手裏。許先生也沒說什麼，再次祝賀我考上了大學。

　　兩個月一晃而過，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去學校報到的同時，老爹也在整理包裹，聽他說，他要去城裏找工作，盡快把許先生的錢還上，父子倆在鎮子上帶著不同的心情踏上了去往不同城市的汽車。

　　到了學校後，花了一整天時間才搞定了所有的手續，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宿舍裏人都來的差不多了，看著滿屋子的青春氣息，我的心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愉悅。

　　可當我以為這會是一個如同新生的開始時，沒曾想卻是一場悲劇的再次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