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長安城。
禦林軍撕去平宣侯府外的封條,吱呀一聲——推開大門,塵封六年的侯府早已破敗不堪。工匠們魚貫而入,手腳麻利地修繕房舍和庭院。
侯府門口聚集著看熱鬧的百姓,眾人議論紛紛。
“怎麼給解封了?這宅子易主了?”
“哪能啊,是平宣侯的嫡子要從流放地回來了,皇上下旨修繕侯府。”
“平宣侯當年通敵叛國,他的子嗣還能回京?”
一個看起來頗有見識的書生解釋說:“這麼大的時政你都不知道,當年平宣侯是被誠王構陷的,如今祁王登基,查明了這一樁冤案,侯爺的子女自然可以回京。”
書生繼續道:“可惡!平宣侯戎馬一生,平定了北疆戰亂,功績赫赫,卻被誠王這奸佞小人構陷!”
眾人義憤填膺地附和。
......
莫翎坐在回京的馬車上,回到長安,就可以見到世子......不,如今那人已是皇子。她掀開簾子,向護送他們的禦林軍校尉打聽:“敢問這位軍爺,四皇子可安好?”
那校尉露出惋惜的表情,莫翎心裏咯噔一下,蹙眉追問:“他怎麼了?!”
校尉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京城人盡皆知,倒不是不能說的。四皇子他......恐怕是已經廢了。”
先帝猝然駕崩,未留下遺詔。兩位親王爭奪皇位,最後的大戰,成王敗寇,早就不講什麼親情了。誠王捉了宋司南,以他的性命要挾祁王。祁王不為所動,誠王便對宋司南用了酷刑。
莫翎捏緊拳頭,緊張地問:“什麼酷刑?”
校尉小聲說:“細節我也不知,聽說救出來時四殿下渾身是血,都不成人形了,療傷就用了一年時間。”
莫翎的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把很鈍的刀子在撕摩她的心臟。校尉又在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刀子,囁嚅道:“京中盛傳......四殿下被誠王折磨瘋了,變得喜怒無常,嗜血殘暴。”
莫翎放下簾子,臉色蒼白,心緒久久無法平靜。她無法想象,那個茂林修竹的清朗世子,能瘋成什麼樣子?
她握緊雙手,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馬上飛到世子身邊。
他們一行人抵達長安,侯府的修繕工作已經完成。
她和崔皓步入侯府,還來不及觸景生情,太監便來傳話,皇上宣他們進宮麵聖。
皇上在鳳鳴殿為崔皓設了一場接風洗塵宴,到時候皇室宗親、文武百官都會出席。
宋司南也會參加嗎?想著馬上就能見到他,莫翎心中小鹿亂撞,歡欣雀躍起來。
華燈初上,宴席上歌舞升平。
莫翎伸長脖子往皇子的席位看去,隻見二皇子和三皇子長袖善舞,把酒言歡,唯獨不見宋司南的身影。
他沒有來......莫翎失望地低下頭,覺得很沒意思。
“四皇子......是四皇子來了。他這一整年都不曾露麵,今日竟然會來參加宮宴。”
莫翎聽到旁人的議論,驚喜地望過去,男子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裏。六年未見,他越發高大挺拔,眉眼更加深邃遠闊,一雙腿又長又直,寬肩窄腰,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
她眼睛不錯地看著他,少年郎已然長成了成熟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這種感覺很奇妙。
莫翎手心裏都是汗,想要跟他說話,嗓子卻像是塞著一團棉絮,發不出聲音來,她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了。
宋司南路過她身邊時停下腳步,居高臨下乜她一眼,那眼神冷徹戲謔,沒有一絲溫度。莫翎愣怔住,像是被猛獸盯著的獵物,身體不能動彈,脊背生寒。
他邪魅一笑,抬腿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撲通撲通——莫翎心跳如擂鼓,他確實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可她還是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