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霄珩安頓好閔雪苑,便直接進了書房,立在窗前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囑咐暗衛道:“洛風,你去守著小姐,今晚之事絕非偶然,一定要確保她不能陷入危險。另外查清雪苑在宮宴之前,究竟見過哪些人。”
“屬下領命。”洛風恭敬地應聲。
皇宮內。
“二殿下,屬下無能,派去的人行動失敗,請殿下責罰。”
一個穿著玄色錦衣的侍衛剛進殿門,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失敗了?”身著黑色金紋長袍的男人麵色一寒,冷笑著反問。
“是,屬下無能。”暗衛將頭垂得更低,硬著頭皮彙報:“並且已經引起了小鎮南侯注意,他正準備追查此事。”
“小鎮南侯?”慕言忽而笑出了聲,好似覺得十分有趣。
暗衛隻覺自家主子神情怪異,卻揣摩不出他的心思,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喘一聲。
“失敗就失敗了,你慌什麼?”慕言悠然地坐在榻上,手中把玩著個白玉杯子,意味不明道:“你心思淺,所以你成不了主子。那小鎮南侯身經百戰,備受擁戴,何其風光,你還真當本皇子要剔除這個百姓之中的主心骨不成?”
“那......殿下此舉是何意?”
“這個破綻,露了便露了,你暗中做些手腳,引有閔霄珩查到我那好皇兄頭上。”慕言撐著腦袋往榻上一臥,笑意森然:“此之謂——借刀殺人。”
......
第二天一早,閔霄珩便命下人備了些點心果子,給貪嘴的小侄女帶著。
他一進芷蘭院,便看到閔雪苑和老太太正在院裏的涼亭中坐著。
石桌上擺著一套白玉茶具,一老一少姿態各有各的優雅,正端著茶杯細細品茶。
他倒不驚訝老太太有如此閑情雅致,隻是自己這個性子驕縱的侄女,能安安靜靜坐在這裏喝茶,而且舉手投足之間,竟像是學過了茶道一般,恬靜悠然,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想到這兒情不自禁低笑了下。
閔雪苑正給老太太描述她去赴宮宴遇到的狀況,隻是自然屏蔽了那些危險之事,隻撿著有趣的說,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哄得老太太樂開了花。
她又殷勤地給老太太倒茶,笑著道:“祖母,您笑得嗓子都幹了吧,快喝點茶潤潤喉,苑兒可是特意早起,舀了泉水浸泡茶葉,一般人可泡不出這種味道。”
“就你嘴甜。”老太太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麵上滿是縱容。
閔雪苑笑嘻嘻地耍寶,一扭頭瞥見不遠處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頓時笑意更深,熱情地揮著手喚道:“小叔快來,咱們一起品茶,我最近茶藝精進了不少呢。”
閔霄珩彎起唇角,拎著食盒走了過去,調笑她道:“之前你連安安穩穩坐上半個時辰都耐不住,怎麼突然轉了性子,莫非是背著小叔偷偷闖了禍,到母親這兒惡人先告狀來了?”
聽他如此調侃自己,閔雪苑有些羞惱地拍了拍桌子,“小叔,那是以前,我現在不是在改變了嗎?還隻許壞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不許我這個不算太壞的‘浪子’回頭啊?”
又替他斟了杯茶,恭敬地端到他跟前:“小叔快嘗嘗,我的獨家秘方。”
“別轉移話題。”閔霄珩抬手推開了她的胳膊,擰眉問道:“小叔問你,昨日 你為何會出現在宮宴之上?”
閔雪苑一下子愣住了。
她當時滿腦子都是要去確保閔霄珩的安全,好保證自己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但這個原因她又不能說出來,不然身份暴露了要如何應對?
所以冷不丁被這麼一問,她腦中瞬間亂成一團,連自己是三公主特意命人請去的都忘了說,支支吾吾道:“雪苑隻是......隻是聽下人提了一嘴,覺得新鮮,便去了,哪兒想後來出了這麼多狀況,對不起,給小叔添麻煩了。”
“覺得新鮮?”閔霄珩顯然不信,麵色微沉地重複了遍她的話。
“小叔,你、你別生氣,雪苑給你沏茶。”閔雪苑連忙彎腰拿起茶壺,嘴上胡亂地認錯:“我以後不會再這般任性、到處亂跑了。”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閔霄珩臉色沉了幾分,越發覺得她言行舉止可疑。
“行了,霄珩,你這是什麼語氣,嚇到苑兒了。”老太太不悅地睨了他一眼,替寶貝孫女解圍:“苑兒確實活潑好動了些,但她近些日子已經收斂很多了,你還不滿意嗎?再說了,人不是沒事,你還追究那麼多作甚?”
“母親所言極是,是兒子唐突了。”閔霄珩見老祖宗不高興了,連忙溫順地做出妥協。
閔雪苑鬆了口氣,扯出個笑容撒嬌道:“小叔,雪苑胳膊都抬得酸了,你還不肯喝茶,我就這麼讓你嫌棄嗎?”
“你又說什麼胡話。”閔霄珩收斂起方才那副嚴肅樣子,抬手敲了下她的腦袋,神色淡淡地接過茶水。
白色的杯盞之中,漂浮著嫩綠的龍井茶葉,清香撲鼻。飲下一口,沁人心脾,唇齒留香。
茶水下肚,心中的不快也被衝散了大半,抬眼間看到閔雪苑滿臉期待,便順著她的心意誇讚道:“竟還真像那麼回事,看來小雪苑是真長大了。”
閔雪苑見他似乎真的不打算再追究自己,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麵上陰霾一掃而光。
奉老太太之命在涼亭旁邊澆花的閔雨湘,看著這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心中妒火翻騰,卻無從發泄。
為什麼閔雪苑明明都毀了容,連親事都黃了,但還是能受盡寵愛,而她卻被當做空氣一般晾著?她不甘心!
“老夫人,侯爺,小姐,陸探花前來拜訪了。”下人突然匆匆來報。
閔雪苑聽到這個名字,打心底生出一股厭惡,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個小表情正好被閔霄珩看進眼中,他覺得在自己侄女心中,被陸士然上門退婚肯定是一樁傷心事。他花了好些心思才把這丫頭哄好,自然不能讓那個白眼狼再擾了清淨。
於是冷聲下令:“直接把他趕出去。”
“是。”下人領命退了出去。
可不過片刻,那陸士然卻不顧家丁阻攔,獨自一人強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