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黃氏的娘家在江陵府郊外一個叫做黃水寨的地方，今湄跟丫鬟問到了具體地址，未免夜長夢多，打算下午就帶著風兒前往。

　　臨走前，她回了一趟官驛，一進門就碰到了急匆匆的薛城。

　　看到她，薛城連忙跺腳：“王妃！你可讓我好找啊！”

　　“找我做什麼？”今湄拉著風兒，一邊往裏走一邊問。

　　薛城看了一眼她手裏牽著的風兒，猶豫了下，才道：“今早府裏來信了，說您大哥去了府中，催你歸寧呢！”

　　歸寧？今湄怔了一下。

　　啊，嫁入王府前，大哥好像隱約跟她提起過這檔子事，可她當時沒注意聽，成婚後蕭祺三天兩頭也不在家，她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薛城看她滿臉茫然，無奈地歎氣：“總之，王爺剛剛知道後，打算明天就回京城，讓我知會您一聲。”

　　這下，今湄有反應了：“明天？”

　　她今天下午送風兒回黃水寨，還打算在那邊考察下黃氏的娘家人值不值得托付呢，這麼急，她怕是來不及。

　　可歸寧這樣的大事，也是萬萬不能耽擱的。

　　想到這，今湄也不跟薛城廢話了，徑直伸手：“借我十兩銀子！”

　　“好。”薛城答應得爽快，等拿出錢袋子了，才忽然反應過來：“不是，您跟我借錢做什麼......”

　　“行了別廢話！”今湄從打開的錢袋子裏拿出一錠銀子，抱起風兒，扭頭就往外跑。

　　出門後，她租了輛馬車，直奔黃水寨而去。

　　兩個時辰後，今湄到了黃水寨的門口，村子裏瞧著還算熱鬧，憑借丫環給的提示，她很快就找到了黃氏娘家的門口。

　　馬車才一停，風兒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墊腳敲門：“姥姥！姥姥我回來啦！”

　　今湄笑著搖搖頭，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眼角忽然瞥見宅子的另一邊，停著一輛做工精細的轎子。

　　她隻當是主家來了客人，也沒放在心上。

　　這邊，宅子裏有人前來開了門，是主家的媳婦劉氏。

　　“舅母......”風兒往後退了一步，怯生生拉住了今湄的衣角。

　　今湄拍拍他，和聲問：“請問風兒姥姥在嗎？”

　　劉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才點點頭：“在的，您隨我進來便是。”

　　她領著今湄往裏走，忽然問：“敢問姑娘是？”

　　“哦，我是......”今湄頓了頓，覺得自己才成婚不久，就拿著祺王妃的名頭出來似乎不太好看，於是隨便扯了個身份：“我是周副指揮使的故人。”

　　聞言，劉氏腳步一頓，咦了聲：“這麼巧？剛剛也來了位姐婿的故人呢。”

　　說話間，兩人正巧走到了堂前的走廊裏，劉氏往裏瞟了一眼，輕聲說：“您瞧瞧，指不定您也認識呢。”

　　今湄笑著附和，順便就往裏看了眼。

　　這一看，她嘴角的笑意忽地就僵住，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因為裏麵這個故人，竟然正是太子蕭元柏！

　　這個殺了黃氏的凶手，居然就這樣堂堂出現在黃氏的娘家！

　　今湄的怒火刷地衝到頭頂，當即就上前一步，跨進了廳中：“你——”

　　這話一出口，她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妥。

　　蕭元柏是何身份？先別說她沒有證據指認他是凶手，就算有，她一時也絕對奈何不了他，隻能平白暴露了自己。

　　廳中，蕭元柏已然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是她，眼底浮起一絲笑意：“喲，今天真是巧呢，又碰見了嬸嬸。”

　　他叫她嬸嬸，想來黃氏的娘家還不知道他的身份。

　　今湄壓住心底的怒火，冷冷看他：“你來這裏做什麼？”

　　“當然是來慰問下故人親友。”蕭元柏挑了下眉，目光在她身上遊離：“倒是嬸嬸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來......”今湄剛出聲，一直在後麵磨蹭的風兒忽然瞥見屏風後走出一個人影，驚喜地撲了過去。

　　“姥姥！”

　　老婦人瞧著年歲已大，看見風兒，眼眶立刻泛紅，蹲下身將他抱緊：“哎喲，我的風兒啊......”

　　祖孫倆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這一刻，今湄才真實地感受到，周副指揮使這個案子，究竟給這個家帶來了多少苦痛。

　　而此時，這個案件的凶手之一，卻堂而皇之地坐在受害者的高堂上，甚至看她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原來嬸嬸是來送人的，當真是心善呢。”

　　今湄聽得心頭火起，冷聲譏笑：“您也不賴啊，這不來的比誰都快嗎？”

　　聞言，蕭元柏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彼此彼此啊，嬸嬸，時候不早，我打算回去了，不知道你......”

　　話說一半，他眼神忽然一凜，眼神猛地看向屋外。

　　“誰？！”

　　屋外，暗中保護太子的護衛已經一擁而上，將趴在屋頂偷聽的人一把摁倒了地上。

　　那人悶哼一聲，被強行拉起來，露出正臉。

　　“薛城？”這下輪到今湄怔住了，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你怎麼在這裏？”

　　薛城光天化日被抓了個先行，羞愧地低下頭，不想說話。

　　倒是蕭元柏笑了聲，站起來走到她麵前，低聲說：“這您還不知道，我家皇叔這個人啊，向來疑心重，想必你溫家，已經不得他信任了吧。”

　　他說完，仰天長笑兩聲，徑直離去了。

　　薛城趕忙站起來，低著頭，也不敢看今湄。

　　今湄深吸口氣，扭頭看向廳中的祖孫兩人。

　　老夫人想必是疼極了風兒，哭完後，又淚眼模糊地上下檢查著，約莫是怕他餓了瘦了被欺負了，擔憂都寫在臉上。

　　看到這幅場景，今湄也沒什麼顧慮了，轉頭看薛城：“你跟我出來吧。”

　　薛城心虛地點頭，趕緊站好，跟著她往外走。

　　走到馬車邊上，今湄忽地停下來，麵無波瀾地看他：“你怎麼過來的？”

　　“我......”薛城搓了下衣角，極力鎮定：“我從官驛那要了一匹馬，騎馬過來的。”

　　今湄聽了，也不多問，隻說：“那你便騎馬回去吧。”

　　說罷，抬腳就要上馬車。

　　這下薛城倒是真有些慌了：“王妃......你，你不問我為什麼也在這兒嗎？”

　　今湄身影頓了一下，有些好笑：“我問了，你難道就會告訴我。”

　　那倒也是，薛城暗自思忖著，老實搖頭：“不會。”

　　“......”今湄深吸口氣，沉下臉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