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城派頭頗大,一見他進門,幾個妃子竟然同時起身,也隨著叫了一聲:“宣王殿下。”
按理說來,宣王是皇帝的兒子、並且是庶子,作為皇帝的妃嬪怎樣也算得上他半個長輩,這些妃子是沒有必要向他施禮的。
月靈朧略看了眼皇後,見皇後雖然穩坐在高位上,但此時卻並沒有覺得不妥,顯然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
月靈朧暗自捏了捏袖子中藏著的元帕,打算看看夜寒城的反應再說。
“母妃。”夜寒城向同樣起身相迎的嫻貴妃略一點頭,語氣有了些溫度。
嫻貴妃滿滿的慈愛,“城兒,聽說你去羅州巡鹽了,一切可還順利?”
嫻貴妃不過比夜寒城大了十四五歲,人又年輕,看起來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鹽道上本就沒什麼事。”夜寒城毫不避諱。
月靈朧聽得心內一沉,看來這家夥的出現,對自己而言反而不是件好事。
這就明明白白地表示是在躲她了,接下來還能有什麼有良心的舉動?
夜寒城根本不用等皇後賜坐,自己便隨意地在宮女送來的椅子上坐下,座次位於皇後右首,僅次於嫻貴妃。
“雖然不是什麼緊要的差事,但你連日奔波,今日倒也不必來看望母妃了,宮裏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嫻貴妃心疼地笑道。
好麼,這母子二人是完全把成親的事情放到了一旁。
皇後笑道:“城兒,你還沒見過你的新媳婦吧?”
“靈兒,還不拜見你的夫君?”她又向月靈朧笑。
皇後長得不算美,年紀也有四十多了,是個中庸端莊的貴婦人模樣。一身華貴的皇後服飾沒有襯得她更為出挑,上了年紀的紫色反而更顯隨和。
可月靈朧又不是真傻,這要是按照她的話拜見了,豈不就等於向眾人承認了她昨晚沒見到夜寒城的麵兒?
月靈朧眼眸一動,噠噠噠地跑到夜寒城身邊去,抓住他的手臂:“哥哥,昨晚......”
她委屈巴巴地看著夜寒城,不再說下去。
夜寒城的眸色依舊清冷,落在她一張糾結的小臉上。
昨晚他出去辦事,看著時辰快到了,便去懸崖下等那晚的女人。
他已經連續等了三天,可是那個神秘的小女人始終沒有赴約。
等待之時一時疏忽,他竟然遭到暗算中了毒。
回府之時,他發現了葉擎昭的跟蹤,幸而抓住了月靈朧讓她高喊府中有刺客,這才順利擺脫了自己王府的嫌疑。
但這些事情,月靈朧肯定不知道。
她就僅憑借一身夜行衣,就敢握住他的把柄威脅他。
這樣有膽色的女人,說她是傻子,能信?
“哥哥,你說嘛,靈兒羞羞......”
見他竟然隻是冷眸平靜地盯著自己看,說實話月靈朧心裏有些發慌。
她定下的兩個計策:說宣王不行、和說自己害怕,於夜寒城在場的情況下都是不能施展的,不然回府後有她的好果子吃。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皇後和嫻貴妃在內,都早已驚呆了。
這個傻子竟然膽敢抓夜寒城的手臂?
而一貫不喜旁人肢體接觸的夜寒城,竟然沒有推開她?
接下來,夜寒城的反應更是驚呆了眾人。
他依舊冷冰冰的,向一旁的宮女略一招手,竟然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張白絹軟帕來。
元帕!
元帕竟然在夜寒城手裏?
這也就是說,昨晚夜寒城竟然千裏迢迢從羅州趕回王府了!
嫻貴妃倒吸了一口涼氣。
夜寒城向司禮嬤嬤略一招手,司禮嬤嬤難掩震驚地恭敬上前。
待到元帕放到嬤嬤手裏,所有人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下了。
嫻貴妃更是撫了撫心口,鬆了好一口氣。
“罷了,不過是走個過場,不用看了。”皇後寬和地一抬手,示意嬤嬤將那一張疊好的、一看便潔白無瑕的帕子拿下去。
“事關天家清白,娘娘還是看一下吧。”嫻貴妃溫順道。
月靈朧抬頭,隻見嫻貴妃眼中有急切的神色。
而這帕子一旦打開,素白無暇,要麼就是她被誣陷早就失去了清白、要麼就是她被人嘲笑傻子沒人要。
後者問題不大,不過是咬牙忍住就行了。忍不住的情況下她還可以借著癡傻之名撒潑鬧騰一氣兒呢,誰都別想好過。
但是前者......
“不必了,妹妹你不容易。”皇後拉住嫻貴妃的手。
嫻貴妃卻是微微一笑,主動上前,將那張素白的元帕打開了。
她太過自信,直接抻著帕子的一角,將其展露在眾人麵前。
月靈朧屏住了呼吸,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原本已是閉目養神的夜寒城冷眸微微一抬,落在了月靈朧緊張的小手上。
“天啊!”
“天!”
一張四下見方的元帕全部展露於人前,坤寧宮內一片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