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浴血的杜鵑（三）

機靈的賀曉丹脫下自己的學生裝，一身村姑打扮，每天和村裏的老百姓打成一片，不僅自編教材教她們認識文字，宣傳革命道理，還虛心向她們學習當地的壯語，了解當地民風民俗，村裏的人都很喜歡這個蓄著一頭烏黑短發的愛說愛笑開朗大方的“圓臉女娃娃”，房東夫婦更是將這個遠道而來的女遊擊隊員當成了自己的親閨女。　

房東家準備給獨生女兒辦婚事，特意找到賀曉丹，與她商量這個婚事究竟該怎麼操辦，才能做到既熱鬧又經濟。

“大叔大嬸，依我看還是按新風俗辦好，以前的老傳統太繁瑣，如今早過時了。”賀曉丹建議道。

“好咧就聽你的，你說恁子辦就恁子辦！”

不久賀曉丹又被調到果後、龍鎖一帶與同 誌們一道做老區鞏固和新區開辟的工作，尤其是開辟新區工作，經常在晚上進行活動，需要晝伏夜出，而且是單線紮根串聯——秘密組織發動，難度很大，但賀曉丹從不抱怨，並總能很好地完成任務。

“小妹子，你腦瓜子靈，又能說會道，工作方法好，婦女們也愛聽，可是一個人走夜路，你害怕不害怕？”有時老同 誌們向她打趣。　

“說一點不怕那是哄人的鬼話。剛開始的確有點不太習慣，可時間長了也就習慣成自然了，心裏有了群眾，身邊都是老百姓，還怕個什麼嘛。走走夜路還能練練膽子。”賀曉丹輕鬆地回答道。

對於緊張而忙碌的新工作的認知，她總是懷著樂觀的情緒與姿態。

來到都宜忻遊擊隊半個月，一切安定下來，賀曉丹決定給家裏寫封信，一來報個平安，二來讓家裏人知道自己在這裏的工作情況。全家人在日複一日的煎熬中，突然收到了賀曉丹從遊擊區捎回的信，巴掌大的信紙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兩麵。收信人落款是三姐。

“媽媽、哥、姐，小妹來信了！”三姐興奮地揮舞著手裏的信。

“快念念，超亞她寫了什麼？”母親顫巍巍地催促著，自從女兒不辭而別，她就沒睡過一天好覺，一直在心裏自責，是自己的狠心害得寶貝女兒離家出走的。

關上大門，三姐雙手握著信，激動地念起來：

“媽媽、大姐、大哥、三哥、三姐、四哥、覃姐姐（大哥的未婚妻）：

“離開你們已有半個多月了，也許你們在這段時間中每天都在不時地責罵我亂來。事實的確會使你們有此態度，不過我希望你們對我不好的想法少猜測。我現在的生活是在自由快樂的環境中，每天都呼吸到非常新鮮的空氣。而且在個人學習上規定得很嚴，收獲亦相當滿意，照此下去，我會比以前來得健康，身體上，學習上。這些，可以在見麵後會使你們相信的。

“也許，當你們檢查到我所帶走的衣服，及留在家的衣服，會使你們對我“不辭而別”的行動更為震撼？！現在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們，處在一個離城市有百把裏遠的村裏，開眼見的全是樸素健美的朋友——農民。茲且所教的小孩子亦是，在同事中亦是穿點素淨的衣服，假如我個人穿上學生哥兒的衣服，那對他們給我的印象是如何......？所以我經事前調查好的，一切都以樸素為原則，現在你們可明白一點了吧！

“媽，您會罵我是下流、報應、沒良心的壞家夥？！事實上（指此前的不辭而別）是會使你如此責備的。反過來說，您會不會還想到我，掛念著我。假如您想到的話，大可不必為我難過，甚至於隻把我想成是一個“家庭中不肖的女兒”，這樣便使您在難過上得到一點自我安慰的。希望您好好的保重身體，別跟我們淘氣，生著這樣不聽家教的兒女是沒辦法的，何況時局是需要他（她）們如此做。大姐常回家吧？時間不允許了，以後再說。

早安

祝福你們。”

“我的兒呀，你在外麵可受苦了，媽媽對不起你啊！”母親早已聽得老淚縱橫，對女兒的愧疚更是不能原諒自己。

正當一家人捧讀著賀曉丹寫給他們的信而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時候，遠在百裏之外的她，正頭上頂著閃爍的星星，迎著淒寂的山風，獨自一個人跋山涉水，走在去往工作點的山路上，雖然艱苦，並且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但是她的心裏是快樂的，是心甘情願的，是充滿希望的。她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對於革命的作用，現在，習習的夜風正為自己鏗鏘的腳步，奏著歡快的伴奏呢。

果達改編，賀曉丹被編入了柳生領導的五團政工隊。

“你良雙哥哥不在了，在五團政工隊，我就是你的哥哥，今後有什麼困難就直接找我吧。”柳生愛憐地對賀曉丹說。

“好啊好啊，我又多了一個哥哥囉！”賀曉丹高興得拍起了手掌，在柳生麵前歡快地跳起來。

政工隊員們白天分頭下到各個村屯去發動群眾，組織農會，建立武裝，直到晚上才分別從各個村屯回到駐地，彙報情況，分析和討論遇到的各種問題。

這天晚上，部隊突然接到一項緊急任務，要在當晚將國民黨馬泗鄉公所糧庫的幾萬公斤糧食全部拿到手，一部分分發給貧苦群眾救濟饑荒，一部分轉移到根據地。政工隊的男同 誌都接到了參與行動的命令，女隊員則奉命在團部駐守。

“我也要去！”賀曉丹纏著柳生軟磨硬泡堅決要求參戰。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你就隨隊參加記賬工作。”柳生隻好同意了賀曉丹的請求，正好隊伍缺少一個細心的記賬員，賀曉丹應該可以勝任。

到了糧庫現場，賀曉丹一個人把賬記得清清楚楚一絲不苟，還搶著協助其他同 誌做了大量的清倉分糧工作，一宿通宵下來，最後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還笑嗬嗬地海誇：“一夜分了這麼多的糧食，簡直太過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