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龍還是報社記者的時候,就曾介紹過胡秀芝老師與柳生認識。胡秀芝老師是一個十分活躍的中 共地下黨員,可是柳生哪裏曉得。但兩人誌趣相投,簡直一見如故,交談之下,柳生感覺到他們之間有太多共同的愛好和理想。不知情的柳生,還特意給胡秀芝老師介紹過《共 產黨宣言》《新民 主主義論》等進步書籍呢。
柳生至今還記得,有一次,同事岑大龍神秘地對自己說:“給你介紹一位美女認識。”
“什麼美女,你這個人真是俗氣。”柳生起初有些不屑。
“哎呀,別急著這麼早就下結論,先見了再說嘛。”岑大龍也不辯駁,拉著柳生就往外走。
走到離報社不遠的文惠小學旁,通報了門房,說是要找胡秀芝老師。門房叫稍等,便親自進到宿舍叫去了,不一會從裏麵走出一位端莊秀氣的姑娘來,留著圓圓的學生頭,臉龐清秀,眼眸清澈,嘴角帶著笑微微往上翹,一開口便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銀牙。見了麵,衝著岑大龍親切地叫起來:“啊呀,岑大記者,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喏,就是這陣風。”岑大龍指著身旁的柳生,帶著頑皮的腔調。
柳生被岑大龍這麼一說,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三個人一路說笑著,穿過東門城樓,來到柳江河邊,一排排高大的柳樹,顯得婀娜多姿,細長的柳絲柔柔地披至腰部,生出一種無法拒絕的嫵媚,那些特長的絲兒,直垂到河麵上,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排在河邊梳妝的少女對著鏡子顧影自憐。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柳生心裏不由得想起古人讚美柳樹的美妙詩句,可脫口而出的卻成了柳侯的《種柳戲題》詩:“龍城柳刺史,種柳柳江邊”。
“談笑為故事,推移成昔年。垂陰當覆地,聳幹會參天。好作思人樹,慚無惠化傳。”
想不到,胡秀芝老師馬上接過柳生,深情地朗誦起來。
“胡老師,你對柳宗元頗有研究啊!”柳生望著胡秀芝,一下便多了幾分莫名的親切。
“這樣一心為民的古代賢臣,誰不景仰啊!隻可惜他生不逢時......”胡秀芝說著,眼裏閃過一絲沉思的迷茫。
微風吹拂,嫋嫋柳絲翩翩舞蹈,撩動起萬千柔美的迷人姿態。河水沿著河床默默地流淌,粼粼的水光一閃一閃地,好似思春的人多愁善感的眼眸,呆望著俏立的柳樹,有些緋側纏 綿,有些依依不舍。
習習的柳風也將胡秀芝的碎花裙子輕輕地吹動起來,夕照下的柳江邊,多出了一幕生動而傳神的美好景致。在柳生看來,迷情般吟詠的胡秀芝,比起這隨風搖曳與柳江之水依依不舍的柳樹兒,更加楚楚動人了千百倍,它們隻不過是胡秀芝老師的美麗映襯。
就在這一次的相聚中,柳生了解到胡秀芝老師的一些故事,讓他對這個秀美的來賓姑娘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木棉花開紅千裏,千裏紅河水路長,豔麗芬芳千萬朵,好像初放的大姑娘。”紅水河畔,十八歲的胡秀芝已經長成了一朵俏麗的木棉花。
胡家有女初長成,巧舌的媒婆便上門說親來了。男方是遠近聞名的大財主家的少爺。能攀上富貴親家,秀芝的爹娘自然心中歡喜,沒有征得秀芝的同意,便滿口答應了這門親事,他們不顧秀芝的堅決反對,張羅著要為女兒舉辦婚禮。
“爹,娘,女兒還不想嫁人。”胡秀芝哭著央求爹娘退婚。
“不行,這個婚禮一定得辦,趁早把你嫁過去,也省得父母為你操心費神。再說這麼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難找呢,你能嫁過去算是祖宗積德燒高香了!”父親態度決絕。
為免夜長夢多,胡家催促男方,趕緊擇期迎親,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黃道吉日。
央求不成,胡秀芝打定主意,決心逃婚,在一個清風明月的夜裏,毅然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的胡秀芝乘船到了梧州,適逢潯梧師範學校招收新生,胡秀芝便前往學校投考,結果以高分被錄取了。
胡秀芝入讀潯梧師範學校後,寫信給在國民黨柳江縣政府裏當合作社指導員的叔叔胡曉之,告訴他自己被家裏逼婚的真相,以及自己考取潯梧師範學校的情況。
胡秀芝並不知道,叔叔胡曉之除了是國民黨柳江縣政府裏的合作社指導員,還是一名地下黨呢。
租住在曙光西路的八桂地下黨領導陳風,與龍城地下黨負責人梁天,以商界朋友的身份公開往來,陳風叫梁天為周老板,自己則以陳老板自稱。
一天,“周老板”來到“陳老板”的店裏,兩人邊撥弄算盤邊低聲交談著生意上的“行情”。隻聽陳老板拿出一張提貨單在手上抖了抖,高聲說:“周老板,麻煩你派夥計拿提貨單到沙街德昌行的貨船上,提一批洋紗,這是合股生意的第一炮,希望我們能打響它。”
“洋紗,美國貨!哪來這麼多錢?”梁天睜大眼睛,詫異地問道。
陳風見四顧無人,微笑著說:“這是我和胡曉之、熊元清想出來的妙計,向國民黨龍城農民銀行借的錢。哈哈,沒想到吧,國民黨的銀行變成了我們的金庫啦!”
為了解決黨組織的經費問題,陳風指示胡曉之與另一位地下黨員利用職務之便,以信用合作社的名義向農民銀行貸款。
貸款手續辦好之後,由假扮成信用合作社經理的地下黨員韋必達來到農民銀行提取貸款。花花綠綠的鈔票裝滿了一麻袋,韋必達把這袋錢扛到了指定的地點。黨組織收到了這筆錢,馬上托關係買進了一批美國棉紗。貨到碼頭,陳風叫梁天派人去船上提貨,棉紗提回來後,就放在自己的雜貨店裏出售,隔壁鄰居紛紛來看熱鬧。
“周老板,恭喜發財,這貨什麼時候出手啊?”商家們一個個眼饞地盯著“周老板”店裏的美國棉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