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鬼子的喪鐘（四）

四毛用的是激將法，他就想與韋占德比一比，看看今晚誰的戰果大。他自己與隊友聯手絆倒了一匹日軍戰馬，至少打中了一個鬼子。

“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嘛，你腦殼太笨，眼光太淺，根本想像不到我老中 國的厲害！”韋占德將槍從右肩換到左肩上，回過頭來瞅了一眼四毛，夜色很黑，看不清彼此的麵目，但四毛卻瞥見韋占德的兩排牙齒，在黑暗中切切實實地透著亮堂的光。四毛當然領略得出，那是韋占德最得瑟的笑。

“我不信，莫非你還能掀了鬼子的坦克裝甲車不成？”四毛哼了哼鼻子。

“你還別不信，剛才我真的炸翻了一輛烏龜殼。”韋占德一臉驕傲，盡管驕傲在這漆黑的夜裏沒有人能夠看得見，但從他神采飛揚的聲音裏也能感覺得到。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炸翻鬼子烏龜殼的？”四毛知道，韋占德沒說假話，打仗的事，過後吹牛，立馬就破，要驗證的。

“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韋占德又賣一回關子，他要逗起四毛無限的好奇與憧憬。

“你再不說，就證明你根本沒掀翻過鬼子的烏龜殼，我也不想聽你胡吹了。”四毛又來了個激將。

“嗨，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胡吹呢，我是千真萬確掀翻了鬼子的一輛烏龜殼，不信明天早上，我們來驗現場，那烏龜殼還四輪朝天倒栽在路邊的爛泥田裏，肯定開不走！”韋占德急眼了。

“那你就說說掀翻它的經過，說得像了我就信。”

“你聽好了，以後有機會搞地雷你也可以學著點。”

“說嘛，我聽著呢。”四毛輕輕推一把韋占德。

“當時我們每個人的手裏，一人拽了一條地雷線，這線是連著地雷的引擎，要拉起引擎才能炸響的，就好比那手榴彈一樣，要打開蓋子拉燃引信。明白吧？”

“嗯 嗯 。曉得了，要用繩子拉引擎。”

“我排在幾個人的最後麵，那幾個是渡村的兄弟，有經驗。他們交代我，等他們喊拉的時候才能拉，否則怕驚了鬼子。”

“然後呢？”

“以前哪搞過這玩意。我的手很不習慣，緊緊捏著線的一端，又不敢使勁，那頭正連著地雷呢，萬一手不聽使喚用了力，拉響了可怎麼辦？”

“那你可得小心謹慎著。千萬不能提前把地雷拉響。”

“那是。不一會，我的手心就沁出了汗水，緊張得不行，又擔心不小心提前拉響了，又害怕到時拉不響怎麼辦。”

“就知道你慫了！”

“誰說我慫了？我隻是緊張而已，畢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沒得經驗嘛。”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哈一口真氣，就把自己穩住了。”

“還真氣，兩條腿沒打絞絞尿篩糠吧？嘻嘻。”

“你才尿篩糠呢——我跟你說，好彩柳生大隊長派了我這個任務，要不幾時才曉得地雷戰怎麼個打法！”

“你牛逼!”

“那是。隻聽覃隊長一聲喊‘拉地雷’，嘿，那陣勢，一路全炸開了，我眼睛像兩顆大鐵釘，牢牢地盯在地雷埋下的地方，一輛坦克裝甲車正壓在我那顆地雷上，說時遲那時快，我顫抖著雙手狠力一拉，乖乖隆的咚，我的個天呀，轟隆一聲那地雷便炸響了，直接把那烏龜殼掀了起來......天雖然黑，可我看得真切，那烏龜殼打個滾子便翻下了旁邊的水田裏，再不能動彈，隻聽得坦克裏麵傳出小鬼子哭爹喊娘的慘叫聲，哈哈哈，算過癮了......”

韋占德果然沒有說錯，第二天一大早，柳生派了一組隊員去探究竟，到現場一看，好家夥，真是戰果輝煌，昨晚一共炸毀了鬼子三輛坦克，有兩輛被掀翻在左側的水田裏，像兩隻四腳朝天曬太陽的老烏龜，有一輛倒栽在右邊的小河裏，把河道都快塞滿了，整個坦克浸在水中，幾乎全被淹沒了頂蓋。山坡公路上到處是彈坑和血跡，還有一些被遺棄的殘缺的軍械之類，卻看不到鬼子和戰馬的屍體，估計是昨天夜裏，死的傷的都被鬼子同伴一起拉走了。

附近來了好多看熱鬧的鄉親，有五倫屯的也有渡村屯的，他們就地尋找著一些殘破的物件，有的拿鐵條，有的撿鋼片、鋼管、鋼輪、鐵輪......自衛隊員覃大海撿到了裝甲車內的一個鋼齒輪，用手敲打，有叮叮之聲，再以石擊，則發出叮當之音，用鐵棒敲擊，聲音“叮咚”繚繞，清脆而綿長，傳之久遠，比那廟宇裏的大鐵鐘的聲音還要響亮動聽，於是就把它拿回到隊裏。

“隊長，我撿回這個鋼圈圈，聲音好好聽，可以做個大掛鐘呢。”覃大海將那鋼齒輪往地上一摜，齒輪彈起來，聲音洪亮，甚是悅耳。

隊長覃樹發著人找了一根大鐵絲，將鋼齒輪掛在村前的大榕樹枝頭，一陣猛敲。

“噹噹噹。”鐘聲響徹了整個村子

村裏的鄉親和自衛隊員聞鐘而至，第一次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鐘聲，既新奇又緊張，不知道村子又有什麼事要發生。

覃樹發將大家召集到大榕樹下，指著掛在樹上的鋼齒輪說：“鄉親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昨晚上我們與柳生大隊長、石寶大隊長聯合截擊鬼子，取得了重大勝利，炸毀鬼子坦克三輛。喏，我們拿回裝甲車上的鋼齒輪做了這口鐘，今天第一次敲響這口鐘，慶祝勝利的同時，更當是為鬼子敲響了失敗的喪鐘。”

覃樹發說完將目光投向在場的柳生：“下麵請柳生大隊長為我們講幾句，大家歡迎。”

台下發出熱烈的掌聲。

“覃隊長說得好，為鬼子敲響失敗的喪鐘！”柳生也為覃樹發的話鼓起掌來，“鄉親們，日本鬼子侵犯我們的家園，無惡不做，看起來貌似強大，實際上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我們的國家已經發起了大反攻，他們猖狂不了幾天，很快就會滾回東洋去了！隻要我們要團結起來一致抗日，日本鬼子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這不，我們一頓地雷，就叫他們的坦克成了四腳朝天的烏龜殼！”

柳生的話再次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大家都在私下裏議論：這個小小年紀的柳生大隊長可以啵，看他這個老成幹練，哪像是個十幾歲的學生娃娃呢！

從此以後，但凡村子裏有什麼緊急情況，需要通知召集，就以此鐘為號。好幾次，大榮據點的鬼子來犯，都是這口鐘提前給鄉親們報的信，大家從容地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每次都讓鬼子無功而返，甚至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