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三月到六月,美軍在付出沉重代價後占領硫磺島和衝繩,迫近日本本土。五月,德國無條件投降。在世界戰爭大格局背景下,侵犯中 國的日軍也開始首尾難顧節節敗退。為了集中兵力,日軍決定退出八桂收縮戰線。盤踞在桂西北一帶的日軍陸續準備經龍城向兩湖撤退。
中 共地下黨偵知大批日軍從都安、宜山集結於忻縣大塘,共約三千餘人,欲向龍城方向逃竄的企圖非常明顯。鑒於我黨在八桂地區尚未建立公開領導的抗日隊伍,亦無條件組織大型的戰鬥,於是通過秘密渠道將偵知日軍異動的消息及時通知了隱蔽在柳江附近的國民黨友軍H團。
百子坳是日軍撤往龍城的必經之路。H團當即前往百子坳、牛屎坳一線阻擊日軍。
鑒於日軍雖然已成頹勢,但訓練有素,仍有比較頑強的鬥誌,加上武器先進,中 國軍隊決定采取消耗戰的策略,對逃命之窮寇不作正麵阻擊,運用側麵截擊和尾隨追擊的戰術進行打擊,以達到逐步消耗其有生力量。
獲知國軍要在百子坳伏擊鬼子的消息後,柳生與石寶立即召集青挺大隊和自衛隊第三大隊的同 誌一起開會,商議怎麼參加百子坳伏擊戰。
“這次伏擊戰是國民黨軍隊H團主導,聽說附近周邊自衛隊也要前往參加,我們能做什麼呢?”
“還用說,打這樣的大仗,機會很難得,當然要參戰囉。”
“可是參戰隊伍,包括群眾,都得聽從H團的調遣指揮,不得進入國軍設定的主陣地範圍。一點自主權都沒有,這仗可怎麼打?”
“怎麼打,靈活機動,見機行事,搶占先機唄。”
“沒錯,這次的戰鬥與以往不同,是大規模的作戰,鬼子的隊伍有三千多人馬,還有汽車、坦克和大炮,戰鬥的主力部隊是國軍盧思衡的H團,這是一次正規作戰,所有的地方鄉村自衛隊都隻是配合作戰。我們不僅要配合好國軍主力作戰,還要與其他的鄉村自衛隊相互配合,織好消滅鬼子的天羅地網。戰場上分配到我們負責的陣地區域,我們必須克服一切困難,無條件地把守好,決不能讓一個鬼子從我們的陣地上逃脫!”柳生看看在座的各位,給大家作著戰前動員。
“沒問題。管叫他小鬼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百子坳位於柳邕公路三都鄉裏高圩東三點五公裏處板六村與果郎村的分界地段,遠遠望去極像端坐蓮台的觀音菩薩,相傳觀音娘娘曾在此坳送百子,故名“百子坳”。 這裏地勢險要,原來隻有一條山邊小路從石壁上通過,修築柳邕公路的時候,將堅硬的石壁攔腰炸開,劈成一段陡峭狹窄、僅能容納兩輛汽車勉強相向行駛的之字形彎曲道路,道路兩旁全是高聳的懸崖峭壁,雜木叢生,坳口緊鎖公路,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這個易守難攻的險隘,是打伏擊的最佳陣地。
H團二營營長蒙獻明主動請纓,利用百子坳的有利地形伏擊敵軍。經得盧團長的同意後,蒙營長便率全營急行軍從小道趕到百子坳,開始搶修工事,預先做好埋伏。
根據這一帶地形特點,盧團長將團部設在北㟖屯,前沿陣地在牛屎坳,有一條山路可直通指揮部。兩個營負責阻擊百子坳的敵人,一營在果柚㟖山腰構築輕重機槍陣地,近距離側擊坳口,控製公路北麵勒桃㟖口和九丹屯土坡;二營扼守百子坳東邊的弄傘坳口,封鎖公路斜坡地段和路北田垌,與一營形成牢固的交叉火力;三營在坡孝屯後小山㟖口布防,與牛屎坳構成扇形火力網,封鎖阻擊潰逃之敵。
除了國軍H團,柳江周邊各鄉鎮,甚至忻縣附近地區的鄉村自衛隊近千人,紛紛前往百子坳一帶助戰,考慮到請求參戰的人員情況複雜指揮不便,盧團長分派本地鄉村自衛隊在百子坳公路兩側半山腰及外圍的黔棘坳扼守。並規定,在主力部隊沒有打響之前,任何隊伍不得開槍,以免暴露目標,影響整個伏擊戰鬥的勝利。
“各自衛隊記住了嗎?”身材魁梧的盧團長作完戰前訓話,紅著眼睛大聲問道。
“記住了!”自衛隊長們亦不含糊。
“好,那就各就各位,祝我們精誠團結,打一個漂亮的大伏擊,讓鬼子好好嘗嘗我們八桂狼軍的厲害!”盧團長將手一揮,作出必勝的姿態。
柳生率領的自衛隊第三大隊與石寶率領的青挺大隊被指派在一個叫牛頭拐的地方埋伏,這裏離國軍鎮守的門頭村不遠,柳生扼守左邊的山坡,石寶負責把守右邊山坡,坡中間恰巧是“之”字公路的拐角處。這一段路麵下劈4公尺多深,若在路上行走,舉頭仰望隻能看得見一線天光,故名一線天。
六月十六日正是農曆五月端午節,白天還晴得好好的,剛近傍晚便淅淅瀝瀝下起了濛濛細雨。一動不動地埋伏在山坡上的隊員們,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一個個成了落湯雞。為了打好這場伏擊戰,大家硬著頭皮,咬牙強忍著,隻在心裏默默地叨咕:鬼子什麼時候才來啊!
這樣摸著黑在雨裏幹等,不能動彈,不能出聲,那滋味太煎熬人了。
“鬼子快要來了,大家打起精神!”終於,柳生向隊員們發出了低聲的指令。
整個百子坳鴉雀無聲,隻聽得見滴滴答答的雨滴錯落地打在樹葉上,還有時而急促時而舒緩的山風掠過的聲音,讓人陣陣哆嗦。
忽然,隱約聽見有隆隆之聲從遠處傳來。
鬼子真的來了,隊員們的心裏都藏了一隻大兔子,蹦跳得厲害,既興奮又緊張,立刻嘩啦嘩啦地拉起槍栓,壓彈上膛,眼睛緊盯著公路,隻等敵人鑽進口袋裏來受死。
隆隆之聲越來越逼近,越來越清楚,那是汽車和坦克的混合聲,再近些還能分辨出混雜其中的細碎的馬蹄聲。山穀裏驚起的夜鳥撲棱棱到處亂飛,草叢中的野兔也被驚得滿地亂躥。一隻失魂落魄的小野兔“蹭”地從韋占德的後背上躥了過去,四腿一蹬,差點劃拉著他的臉,手中緊握的槍柄被碰得“嚓嚓”地響。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韋占德在心裏狠狠地罵著。但究竟是在咒罵那隻嚇破了膽的小兔子,還是在罵迎麵而至的鬼子兵,連他自己心裏也犯起了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