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那宦官越走越近,李景雖然不敢抬頭,但卻也能聽到那越來越進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碰!”
那腳步聲聽起來非常的沉重,如同在褲管裏灌滿了水一樣。
“呼!吸!”此時,除了那沉重的腳步聲外,李景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可謂是格外的沉寂。
無法求助一下,隻能在心裏默念著佛號。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屆但繞是他再怎麼念叨,那宦官也還是走到了李景近前。
隻聽啪嗒一聲,宦官站定,而後伸出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咕嘰,咕嘰”的水聲,傳入李景的耳中,與此同時,一隻濕漉漉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景能夠明顯感覺到,那並不是人的手,太大了些,很膩很滑,有點像是兩棲動物的蹼一樣,但是蹼沒有這麼大。
被這樣一隻手掌拉著,李景不敢抗拒,隻得就著那宦官的力道,緊張的往裏麵走。
而他們在前麵走著走著,這沉寂無比的黑夜中,身後竟然慢慢跟近了一大群人。
“咕咕”的聲音是不是得從人群中穿出。。
身旁一個勁的發出“咕咕!”的聲音,越來越緊促,像是在催促著他快點......
“咕咕!”
李景想著此前在公車上的場景,那已經夠滲人的人,但是和現在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他今天還真的是邪門到家了。
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有絲毫逃跑的心思,眼前的詭異已然讓他感覺自己的任何掙紮都是自尋死路。
跟著那宦官的腳步進到一處亭苑之中,內中無花草,隻有一座閣樓,樓閣處垂下一麵薄紗珠簾,隱約間能看到薄紗後麵,閣樓之內端坐著一名女子,身形卓越綽約,看不清容貌,隻感覺在這濃墨一般的夜色中,她出奇的白,不正常的白,就如同死屍一樣。
出了那女子之外,閣樓內還有兩個身影,她旁邊有兩個侍奉的丫鬟垂立著,看那身形,應該時恭敬的躬著身。
不,不是躬著、而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折疊著身體、近乎貼地,
主角睜大眼睛,緊緊看著那兩道影子,同時想到了在隧道那裏上了公車的女人,她那站著的姿勢與這兩個丫鬟折疊的身形出奇的想死,李景心中驚恐萬分,差點沒驚叫出聲,好在他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此時,就見那閣樓中端坐著的女子揚了揚手,老太監公鴨一般的嗓音高昂而起。
“奏樂!”
李景直接被這一聲奏樂給整懵了,四處看了看,也見有樂隊,正在他不知如何奏樂的時候,耳畔竟然再次響起了咕咕的聲音。
“咕咕!”第一聲響起,仿若前奏。
“咕咕,咕咕!”第二聲響起,如同樂章開頭。
緊接著第三聲,第四聲相繼而出!
“咕咕,咕咕,咕咕!”霎那間咕咕的聲音直接充斥了整個亭苑。
而後聲音則是更加嘈雜,宛若諸多野獸嘶吼。
“啊嗚,啊嗚!”
“嘰嘰,嘰......”
“哇哇,哇哇!”
烏鴉慘嚎的聲音,夾雜著猴子被虐殺的驚叫聲,再加上一些莫名動物的獸音狐鳴,竟意外的演奏出一種近乎人間哀樂的聲音。
“噔......登登~~”
曲調仿若渾然天成,越來越聽不出時動物的叫聲。
哀樂不斷的奏響,李景抬目四顧,薄紗飄蕩,藍光幽幽,紙人起舞,眼前情景更是讓人毛骨悚然,他已經恐懼到了極點,想要落淚卻也落不出來,他已然察覺這哀樂時為自己而奏,此時的他正邁向死亡。
口中竟然不由得哼起了在酒吧給那個大姐唱的昆曲,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長恨歌是後唐大詩人白居易為哀頌楊貴妃楊玉環的詞悼,比之李白的清平調,更有一種陰陽兩隔的追思愛慕之情。
而當幕內之人聽到“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此恨無絕期”時,身體微微顫動,兩行血淚流出。
這一幕被李景看的清清楚楚,眼見她起身,李景正欲退開之際,一隻慘白的玉手自薄紗之內伸出,向李景伸過來。
女子身旁伺候的兩個丫頭折疊的身子,忽然在簾內彈起,而後一百八十度的旋轉,在胯.下扭過頭來,嬉笑著說:“抓新郎抓新郎。”。
李景驚駭莫名,差點沒嚇尿了,幸虧屆時宦官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尖利的嗓音雖然同樣詭異,但卻打破了一切黑暗與沉寂:“時辰到!”
此音一出,端坐著的那女子的玉手遺憾的收了回去,兩名丫鬟詭異旋轉著的身子,也同樣縮了回去,依舊折疊起來,貼地跪著。
李景 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往那宦官身上看了一眼,還未看清他的身形,又一聲尖利長吟響起。
“送郎官!”
與此同時隻聽“咯!”的一聲,耳畔忽然傳來雄雞的鳴叫聲,李景隻感覺眼前景物一變,哪裏還有什麼樓閣薄紗,女子宦官,紙人丫頭,擺在他他眼前的隻有一個地藏佛龕。
“呼!”李景知曉自己這是被拉回了現實,剛舒了一口氣,就一把被人拉起,再定眼一看,眼前的竟然又是那個戴著般若麵具的女人。
還不待他抱怨質問幾句,那女人就先開口說話了。
她言道:“正好寅時。”
隨即便是一聲冷笑:“嗬!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也罷,看來她這是選定你了,也算是緣法吧!”
說著她便拉起李景的手、在另一側的石堆上沾了點鮮紅色的東西,應該是朱砂,如同鬼畫符一般的畫了一陣,才鬆開。
李景往自己的手上看去,即刻認出了那是幾個梵文。
般若麵具的女人揮了揮自己寬大的衣袖說道:“記住,連續七天你都要來這裏。這樣大家都會沒事,不然她也會上門找你。到時候會死很多人......走吧。”
走吧,走吧!一聲走吧乍一聽似是樸實無華,沒什麼問題,但細聽之下竟如同魔咒一般的灌進了李景的腦子裏,引得他又是一陣昏厥。
再清醒時,一直站在他麵前的那個般若麵具的女人已經消失了。
之前從公車再到皇後嶺的經曆如同放電影一般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李景如同瘋魔一般撒腿就狂奔,都不知道是怎麼跑回家的。
一直到天色微白,慶幸的是一直沒有怪事發生,他總算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刻即便是睡覺,耳畔也總是響起那對童男童女紙人哼唱的歌謠。
“接新郎,接新郎,新郎哪裏找,地藏廟前躺,換上喜服抬上轎!接新郎,接新郎,大紅轎抬來,送到宮牆裏,勸新郎路上莫露頭!”
這一覺睡的可謂是氣運八素,天旋地轉,不知睡了多久,中間就連他媽叫他吃飯,他也都是含糊的應付了一聲,而後又睡了過去。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再睜開雙眼,但意識還是挺模糊的,依舊在犯困中,精力不濟,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正好是七點。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短信:“你小子在哪呢?你老秦媽都快等不及了!趕緊來!忽悠她多買幾瓶黑桃,充充業績!”
所謂老秦媽,就是害他晚下班,然後坐了那輛公車的那四十多歲大姐。
李景剛想回電話請個假,就聽到了她媽在他房門外喊他。
“李景,趕緊起來,有人找你!”
他起身隨便套了件衣服,昏昏沉沉的就走了出去,一開始還以為是他死黨,結果走到客廳一看,竟然是一個身穿黃袍,渾身猶如泡過水一樣的中年人。
隻見他雙眼通紅,太陽穴上青筋暴起,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樣直接撲倒了李景身前,一把按住了他。
神色焦急的說道:“總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