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文的一張小臉上，布滿了血水。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下，血水流淌著。

他在流血淚！

跟劉小麗一模一樣！

我頓時就覺得心驚膽戰，劉小麗不會從餘嬌嬌身上過渡到阿文身上了吧？

“把孩子抱走！不然就前功盡棄！”書生下了最後通牒，“再晚一分鐘，就來不及了！”

唐老大一把奪過阿文，任憑他哭叫喊媽媽，把他扛著出門，交給了外麵的一個老住戶。

失去了阿文，餘嬌嬌嘶吼著，就像失去孩子的母獅子，變得越來越狂躁，幾個男人都按不住。

“對不起了劉小麗，這是你自找的。你們給我按緊了！”

書生一聲令下，幾個男的直接把餘嬌嬌按在地上，她的慘叫聲讓整棟樓都充斥著淒慘的氣氛。

書生手上紅彤彤的道印，蓋到了餘嬌嬌的額頭上......

“啊......”

慘叫聲衝擊到巔峰，差點刺破耳膜，但是隨著，驟然下降，戛然而止......

過了許久，傳來了書生的聲音。

“大功告成。”

現場響起一片尖叫，光頭大頭大喊：“黑老七完蛋了！黑老七完蛋了！”

唐老大衝到窗前，對著暗淡的月色，大聲喊道：“姚波！我替你報仇了！姚波，你聽到沒有，你聽見沒有！”

聲音淒厲，傳得很遠很遠。

與此同時，樓裏的歡呼聲不斷，一群人簇擁著書生，把他拋了起來。

“我們勝利了！”

“我們終於解放了！”

“終於幹掉了黑老七！萬歲！萬歲！”

“光頭，唐老大，以後你們就是我們的領袖！”

光頭大叫：“你們要感謝書生，是他幫了我們大忙！”

“書生萬歲！”

他們抬著書生走了出去，唐老大非常激動，又哭又笑，說請大家出去嗨皮慶功。

一群人就那麼走了。

剩下餘嬌嬌還躺在地上，劉駝背還綁在樓梯上，阿文不知去向。

我把餘嬌嬌抱起來，她身上的傷痕讓我心疼，劉小麗被滅掉，她沒醒來，是疼暈死過去了。

路過樓梯，劉駝背還在那裏呻吟，我告訴他等我把餘嬌嬌弄下去，再上來給他鬆開。

他已經精疲力竭，單薄的身體貼在樓梯柱子上，說實話看起來挺可憐的。

“你們會後悔的......”

他在我身後這樣說，我沒理會他，捉住了劉小麗，整棟樓迎來光明，我們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在半路碰見了來接應我的楊蕾，她和我一起把餘嬌嬌抬進了407房。

房間裏一片濃烈的香水味，屋裏全是粉色係，到處都掛著她豔俗的衣服，我有些窘迫，讓楊蕾照顧著餘嬌嬌，我上去給劉駝背鬆綁。

“易陽哥，黑老七真的被殺死了？”楊蕾問。

“真的。”我回頭認真地說，“我們都解放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呼吸的空氣都是自由的。”

她掩麵哭了起來。

楊蕾沒有歡呼，而是哭泣，我連忙問她怎麼了，她抬起淚眼：“易陽哥，我這是高興的，我高興。”

我這才放了心，我問她看見阿文沒有？

楊蕾說就看見一個老住戶把阿文扛下樓了。

我去給劉駝背鬆了綁，他趔趔趄趄地站起來，扶著牆顫巍巍的回708，路過707的時候，他久久地站在那裏，凝視著那口依然猩紅的棺材。

我站在他身後，擔心他倒下，我得把他送到床上去躺著不是？

一陣風從707吹出來，一股味道撲麵而來。

這是那口棺材散發出來的味道！

這味道如此熟悉，讓我的腦袋嗡嗡嗡地連著響了幾聲，就像在裏麵扔了一顆炸彈！

剛才唐老大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怪不得阿文最後指認了唐老大做爸爸，而不是之前認定的趙宏偉。

光頭作為樓裏的老住戶，他應該清楚阿文平時喜歡在707玩耍，喜歡趴在紅棺材上睡覺。

光頭把這件事告訴了唐老大，所以，唐老大就在自己的身上，弄上了紅棺材的味道。

這樣阿文憑著熟悉的味道，就指認了唐老大。

這一招真是太陰毒了！

趙宏偉死得冤枉啊！

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拚的是一條命，你不用手段，怎麼能活命？

畢竟，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阿文，去哪兒了？”劉駝背喃喃地說，“你們......你們要是殺了我的阿文，我就把你們全都弄死。”

他說話有氣無力的，但是那語氣，冷冰冰的，聽著讓人不寒而栗。

“我去幫你找阿文。”我說道。

“真的？”他抬眼看著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阿文是個善良的孩子。”

我想起他撲在餘嬌嬌的身上，哭得蕩氣回腸的樣子，用自己的小小的身體擋住餘嬌嬌的腦袋，不讓書生收拾她。

這孩子的內心一定是善良的，隻是他不會表達。

“易陽，你會得到好報的。”劉駝背突然說，“至於那些害我的人，打我的人，他們都得......”

接著他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到樓下找了一大圈，沒有找到阿文，青年公館很偏僻，他要是跑遠了，上哪兒找去？

不過轉念一想，阿文癡呆，平時跑不遠，可能就藏在樓裏的某一處。

於是我逐層逐層的找，一邊叫著阿文的名字，一邊小心翼翼的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直到找到7樓，還是沒有找到他，那邊劉駝背咳嗽的聲音更加劇烈，我擔心他出問題，於是過去看看。

路過707，我往裏麵看了一眼。

那棺材上趴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不就是阿文嗎？

我輕輕地走過去，俯下身，阿文一雙腳跪在地上，雙手抱著棺材，腦袋歪著，一張小小的臉上，血水已經幹了，但是那眼角，卻還在流著淡淡的血淚。

他睡著了。

他睡得那麼香甜，我不忍心打擾他，悄悄的退了出去。

“阿文在隔壁。”我對躺著的劉駝背說，“他睡著了，要不要抱過來？”

劉駝背說不必，他喜歡在那裏睡，習慣了。

“他為什麼喜歡趴棺材上睡覺？”

“他是個傻孩子啊。”劉駝背無奈的說，“他那麼可憐，他隻要喜歡，就讓他做吧......”

“他......他的媽媽呢？”我問。

這是縈繞在我心裏的一個大疑惑。

“他是我從孤兒院領回來的。我也不知道他的媽媽是誰。”

原來是這樣，我對劉駝背突然就生出了一絲敬仰，他把阿文照顧得很好，聽老住戶說，他的錢基本上都貼孩子治病上了，大家都以為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707的棺材，是哪兒來的？”我問，“把它放在那裏，做什麼？”

劉駝背微微歎氣，撐起身體想要喝水，我給他倒了一杯水喝下，他才緩緩地說：“這口棺材，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壽材。我孤身一人，死了沒人料理，我得給自己準備著。”

“那你也不用放這麼高，樓梯那麼窄，你怎麼弄上來的？”

他指了指窗口，我明白了，是吊上來的。

“707的劉小麗，你是認識的吧？”我見劉駝背不是很反感我問問題，於是我追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你不是知道？上吊。”

“上吊的原因呢？你是房主，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劉駝背說那時候他正好回老家給父母上墳，他回來的時候聞到惡臭報警的，所以他也不知道。

“你們以前的住戶中，有名字裏帶青字的人嗎？”

“咳咳咳......”劉駝背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就像要掉氣的樣子，我給他拍背，好不容易緩過來，他示意我給他拿藥，吃了後慢慢躺下。

我看他實在有些體力不支，於是就沒有再問。

我想，反正黑老七已經被抓住，劉小麗雖然魂飛魄散有些委屈，但是我們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為了給她保存一個完成的靈魂，而讓更多無辜的人死去吧？

追查施暴者這件事，以後慢慢再調查，再說，不是還有鐘小璃嗎？

餘嬌嬌受的都是皮外傷，不傷筋骨，可是痛是免不了的。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抓著床沿淒厲的叫喊著，豆大的汗珠子從她的腦門上冒出來，她整張臉都變得猙獰可怕。

楊蕾正在給她上藥，用酒精消毒的時候，餘嬌嬌疼得差點背過去，我於心不忍，往前走了一步，誰知道餘嬌嬌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放進了她的嘴裏。

頓時，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我的手被她死死地咬著，要不是看她痛得可憐，我真要生氣了。

終於，她緩了過來，臉上的妝容被汗水打濕，花成一片。

我的手上一圈血紅的印子，疼得我齜牙咧嘴。

“易陽，你告訴我......今晚的事......”她有氣無力的說。

我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你就說，今晚的事，你有沒有參與？”

原來是問這個，看起來她已經知道了。

楊蕾搶著說，易陽都被蒙在鼓裏，是光頭和唐老大一手策劃的。

“他這是在報複我！今晚要是我指認趙宏偉做爸爸，阿文會聽我的，要死的就不是趙宏偉，就是唐老大！”

“這個小人！卑鄙無恥！”

“他在我身上放了一個什麼東西，我懷疑那個東西有問題。”

餘嬌嬌說起唐老大就咬牙切齒，她示意楊蕾幫她從身上掏出唐老大“寄存”的東西，楊蕾慢慢打開，裏麵現出了一疊奇奇怪怪的符紙。

“這是什麼？”楊蕾問。

我展開一看，說這是引魂符，以前我在我外婆家見過。

“怪不得我會被怨魂附身，原來果然是他們一手策劃好的。”餘嬌嬌動了動身體，痛得哎喲了一聲，她說道，“你們以為抓住了劉小麗，就是抓住了黑老七？”

我和楊蕾說難道不是嗎？劉小麗就是黑老七。

我打開手機微信，翻開業主群，沒錯，黑老七已經不在群裏了！

“哇塞！黑老七消失了！”我立刻在群裏說道。

緊接著，群裏就炸開了鍋。有人帶頭發紅包慶賀，語音不斷，大家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

“哼！你們高興太早了！這事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