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以來,人類以其一代代繁衍進化而萌生的智慧,生火造飯,撿石衛己,衣食漸漸豐足。眼見周遭世界眾生靈莫不愚鈍無知,遂團結一致,將飛禽走獸趕入幽禁古林。如此,大片的土地逐漸被人類占領,他們在這裏群居造房,並圈養些溫順的走獸以佐食腹,文明漸起。
人們眼見世間有諸多奇異之事,或雷鳴電閃,或山崩地裂,或狂風暴雨,或滄海桑田。當此之時哀鴻遍野,傷亡無數,絕非人力所能抵擋。遂以為九天之上,有諸般神靈,掌管雷電災禍,人世生靈。又觀生老病死、福祿難測,世間善惡,不時能報。遂以為九幽之下,亦是陰魂歸處,閻羅殿堂,增設十八層地獄,掌管生命輪回。
自此鬼神之說,流傳於世。代代相傳的人類子民向自己臆想出來的各類神明仙佛頂禮膜拜,祈福訴苦。然世間萬物奇妙異常,偶有福緣天降或苦厄消弭,世人遂以為心誠所至神仙顯靈,信仰之心更為虔誠。
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世人皆惡死愛生,又有地府閻羅死後清算,轉世難知,心中平添幾分苦懼,遂有長生不死之願。
世人皆求長生不死,於是一代代聰明才智之士矢誌不渝,以畢生精力投入其中苦苦鑽研。時至今日長生不死還未尋到,但眾多修真練道之士確是延年益壽,其中一些絕頂人物更是參透許多天地造化,以凡身法力煉就諸般法寶靈器,持之竟可翻江倒海撼天動地。這些大能立幾世而不死,世人風聞遂以為其得道成仙。修真煉道之風更熱,世俗百姓皆以能拜入修真門下為榮。若逢修真門派廣收門徒之際莫不人頭湧湧。若蒙青眼有加,有幸入選,莫不欣喜若狂。
時至今日,人間修真煉道之人多如牛毛,神州浩土奇人異士頗多,修煉之法林林總總,大不相同。長生不死尚遙不可及,修真所帶來的力量遂逐漸取代了原先的追求。
一些修士修道不修己身,或修煉之法頗有狠毒殘忍之處,行蹤詭秘,遂謂之魔道。反之一些門派之士多有樂善好施,除奸衛道,斬妖除魔之舉,門派之處或莊嚴肅穆,或中正平和,遂有正派之稱。正邪不兩立,由之而來的門派之別、門戶之見使之勾心鬥角乃至征伐殺戮,在所難免。然則除此之外,一些陰森晦暗之處,鬼氣森森,時常有陰魂鬼魅之物出沒,一些修士出沒其中,其行事多鬼氣森森,成為兩派之間另存世間的一股力量。然而這些力量是否與世間流傳的閻羅之說有關,卻是誰也說不清楚。隻不過這股力量多隱於市間不顯,偶爾現世也如熒光之火,轉眼間就被撲滅了。誰也不知道這股勢力如今還殘存有多少。
悠悠萬載,歲月匆匆。傳聞史錄,總為成功者書寫,世間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被埋沒其中。
世間有仙否?有鬼乎?
史冊不載,秘辛不聞,仙鬼之說誰人能解?
虛無飄渺的仙鬼之說,無人在意。正邪之爭,漸成世間大勢,綿延已久,此強彼弱,輾轉交替。方今之世,正道昌盛,邪魔辟易。鼎足而立的是“玄青門”、“天雷寺”、“山靈宗”。
大青山坐落於中原東北處,綿延千裏,峰巒聳峙。山脈巍峨高聳,白雲飄渺,似輕紗遮於腰間,不識山頂真容。山間山林密布,青青翠翠,多有飛瀑深潭,奇珍異獸遍布其中。山下百姓隱居此地多年,偶見修真之人禦法寶隱現山林,遂以為此山有靈,是仙人居處。然有識之士卻知此處多有修真門派坐落其中。
大青山山腳,數條溪流自山頂盤旋而出,彙聚成一條河流,人們稱之為清水河。清水河自山間蜿蜒而下,卻似即將離家之遊子戀戀不舍,在山下環繞半圈才施施然地流出。
依山傍水而居,自古是人類的習慣。此地有一小山村,喚做小橋村。顧名思義,此處有一座小橋。這座小橋,傳說是幾個遠處村莊的樵夫獵人,為了方便去山間砍柴打獵修建的。
橋身漸漸蒙上光陰的浮塵,一些百姓陸續搬居此處,慢慢形成了一個村落。這個村落僅有幾十戶人家,山下有些田地已開墾出來,這些人家就靠種地打獵為生。
圓日西斜,小橋旁的一塊平地上,幾個六七歲的小孩耍鬧於此。其中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年齡稍大,嗬斥連連,指揮著另幾個男女孩童,正在追逐的一個皮膚微黑、胖乎乎的小男孩。
小胖子跑了一會,累的滿頭大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見是幾個孩童圍了上來,他連忙揮手阻攔道:“不來了......不來了......呼呼......謝天昊......不來了。”
那青秀少年謝天昊眉毛一皺,小手一揮,叫道:“停,都停下。”
他瞪著小胖子,罵道:“每次都這樣,跑了一半,你就不行了,你這麼胖怎麼做小偷?”
“夏小胖,你該減肥了!”謝天昊一字一頓地道。
夏小胖賴在地上不起,翻著白眼:“為啥每次我都是賊啊,我長得又不像?”
言罷,他嘟嘟囔囔坐了起來,抬起頭抓了抓腦袋。目光一掃,不遠處的一間房子裏,一個小男孩托著頭隔著窗戶看著他們,滿是羨慕之意。
夏小胖眼珠滴溜溜一轉,道:“謝天昊,你看我們叫他出來一起玩好不好,讓他替我一會?”
謝天昊順著他胖乎乎的手指看去,隻見那個小男孩探出頭來,有點怯弱地看著他。他想了想,旋即道:“好吧,我們去叫他出來!”
幾個孩童來到窗下,叫道:“喬依,喬依,快出來一起玩!”
喬依呐呐地道:“我爹不讓。”
謝天昊叫道:“你偷偷的出來啊,你爹不是到鎮上給人家看病去了嗎?”幾個小孩一番攛掇,喬依終於受不了誘惑,搬了張凳子,從房中爬了出來。
玩不多會,略帶些羞澀的喬依,就放開心思和大夥玩鬧到一起。那幾個孩童仗著彼此熟絡,年齡又大,玩耍時,不時欺負於他,他也樂嗬嗬的不在意,不多時就玩的一身泥土。
已是夕陽西下,幾個孩童倦了,在大人的呼喊之中,紛紛回家吃飯去了。隻有夏小胖還沒走,他看了看周圍,一屁股坐在喬依身邊,翻翻白眼,道:“你怎麼也不反抗啊,他們都欺負你!”
喬依感激地道:“謝謝你啊,小胖!沒什麼的,他們都是鬧著玩呢,沒關係的!其實,你們肯帶我玩,我就很高興了!”
言罷他低下了頭,看著自己身上臟兮兮的衣服,輕聲道:“待會爹爹回來又要打我了!”
夏小胖眼珠一轉,叫道:“你真笨,你不會說你不小心跌倒摔得啊?”喬依一喜,隨即小臉又耷拉下來:“萬一被爹發現了,就更慘了......”。
夏小胖盯著喬依仔細看了看,咂咂嘴:“你小子也不是多瘦弱,咋膽子就這麼小呢?估計是你爹太凶了。嗬嗬,其實我也怕你爹。”
喬依聽他這樣說,一時也不害怕了,嗬嗬的笑起來。夏小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喬依的爹給自己看病時,一臉嚴肅說話冷言冷語的樣子,不禁打個哆嗦。
“小胖,回家吃飯了!”一個中年女子粗豪的聲音傳了過來。
“知道了,娘,我就來!”夏小胖遠遠答應了一聲。
他轉過身來,道:“快點,我在下麵托著你,你趕緊爬進去!”
噗通!
“哎呦!”一聲痛喝,喬依腳下兩個疊在一起的凳子一滑,他小小的身體跌落在地,幾個翻滾後,鬢角之處好巧不巧地擦到了牆角邊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之上,一道傷口破開,鮮血無聲地溢了出來。
“喬依,喬依,你沒事吧?”夏小胖在窗外著急的喊道。
一滴一滴的鮮血,順著喬依的鬢角滑落。他渾身散了架一般的疼,腦袋也摔得昏昏沉沉,倒是那處傷口,看似可怖,不過是破開了些皮肉。
聽到夏小胖著急地呼喊,他微微搖了搖暈暈沉沉地腦袋,回道:“沒......沒事,就是摔......摔了一下。”
“哦”,夏小胖撓了撓頭,道:“那我先回家吃飯去了!”
喬依躺在地上,悶悶地應了一聲。屋外,蹭蹭的腳步聲漸漸變小。身下是一些散落的藥草,嗝得他很不舒服,身體奮力一翻,他平躺過來,粗粗地喘著氣。不經意間,鬢角粘連的一絲鮮血,觸碰到了藥草中一段黑不溜就的木棒。
下一刻,那段大拇手指大小的木棒之上,一團灰蒙蒙的亮光霍然騰起,輕輕沒入喬依的腦袋,木棒隨之無聲無息地碎裂開來。
暈眩的感覺還不曾消散,喬依便覺得,腦袋之中,像是有兩個什麼東西狠狠撞在了一起,隻覺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傳來,恍如靈魂在一瞬之間被撕做了兩半。
他身體一抖,雙手抱頭,忍不住痛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慘厲。慢慢的,撕裂感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針紮火燎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融了進去。冷汗涔涔而下,喬依稚嫩的麵孔隱隱有些扭曲。
片刻之後,一種充盈飽脹的感覺接踵而來,他再度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依慢慢醒來,腦中一切的不適,漸漸消散,身體的疼痛也如潮水般散去,隻是微微有些乏力。
雙臂用力,喬依奮力撐起身軀,靠在牆壁之上,鬢角的傷口已經結了血疤,並不大,也不需要如何處理。
腦海之中一片清涼通亮,仿似在無意之間,開啟了一扇門,眼前的一切格外的清晰。
透過窗外,一絲朦朧的夜色投了過來,月華如水,略顯淒涼。